古诗词中的清明“三俗”

清明节有着悠久的历史,其文化内涵传承了中华民族独特的精神积淀与情感寄托。它是汉民族数个大节日中绝无仅有的、以节气为印记的全民性大节日。古往今来,清明节作为中国忠孝文化的载体,因其对祖先的信仰,对家庭的维护,对血脉责任的认同,使其在我国民俗节日体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其实,清明节的习俗随着时间的演变,逐渐融合了古代寒食节与上巳节这两个节日的习俗,因此,清明节既有寒食节的吃冷食、祭扫坟墓的习俗,又继承了上巳节踏青游乐的习俗。

饮食

这一习俗起源于清明节的前身——寒食节。寒食节由来已久,传说是在春秋时期为纪念晋国的忠义之臣介子推而设立的。《荆楚岁时记》注中说:“介子推三月五日为火所焚,国人哀之,每岁暮春,为不举火,谓之‘禁烟’,犯则雨雹伤田。”晋文公曾把烧山逼介子推出山的这一天定为介子推的祭日,要求这一天全部禁火,以示对这名忠臣的敬仰。其实,从客观的历史事实来看,禁火冷食主要沿习了中国古人改火习俗的惯制。早在原始社会,改火与换取新火是人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阳春三月正值改火的时节,人们在新火未到之时,要禁止生火。这个习俗从先秦就开始流传,代代沿习,遂成风俗。对此,唐代诗人韩翃的《寒食》有生动描写:“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日暮汉宫传蜡烛,轻烟散入五侯家。”说的就是寒食节这天平民百姓家不得生火,到了晚上由宫中首先点燃烛火,再将火种传至皇亲国戚家中。与之类似的还有孟云卿的《寒食》:“二月江南花满枝,他乡寒食远堪悲。贫居往往无烟火,不独明朝为子推。”由此看来,为纪念介子推而禁火寒食的说法多是附会。正如大部分的中国传统节日一样,或多或少都会和某个名人及其故事附会在一起,以增加节日的纪念意义,增强节日的传播力,表达人们美好的愿望和敬仰之情,也更有益于人们铭记在心。

由于寒食节期间禁止生火做饭,就需准备一些事先做好的冷熟食,以备禁火期间食用。寒食节的食物南北方各有特色,北方习惯用白面蒸大馍,中间夹有核桃、枣儿、豆子,外面盘成龙形,龙身中间扎一个鸡蛋,名为“子福”。还有些地方吃鸡蛋、冷饽饽、冷高粱米饭等。南方以上海为代表的典型寒食便是青团。将雀麦草汁和糯米一起舂合,使青汁和米粉相互融合,然后包上豆沙、枣泥等馅料,用芦叶垫底,放到蒸笼内。蒸熟出笼的青团色泽鲜绿,香气扑鼻,是本地清明节最有特色的节令食品。

扫墓

中国是礼仪之邦,对祖先的忠孝与崇拜深深印刻在一代又一代国人心中。祭扫坟墓是向祖先表达敬意和怀念的隆重仪式。早在春秋时期,孔子就提倡墓祭作为“慎终追远”的一种仪式。孔子认为对父母孝,要做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父母在世时的侍奉、死后的安葬、安葬以后的祭祀,都要按照“礼”的标准进行;“慎终”,谨慎地对待父母的死亡,即必须以诚信、忠善的态度待之,不要有任何后悔;“追远”,要以恭敬的态度进行祭祀,以表达对父母恩情的感激。其实,祭扫坟墓的习俗也是从寒食节沿习而来的。上古时期,祭扫多在宗庙进行;战国时期,墓祭之风逐渐浓厚起来;秦汉时代,祭扫坟墓的风气更盛;到了唐代,寒食节扫墓普遍被视为返本追宗的节日,在民间流行起来。由于清明距寒食节很近,人们常常将扫墓延至清明。宋代高翥的《清明日对酒》开头便写到:“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可见在宋代祭扫早已蔚然成风。宋代黄庭坚的《清明》“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笼罩着浓浓的愁绪,类似的还有张先的《青门引·春思》“乍暖还轻冷。风雨晚来方定。庭轩寂寞近清明,残花中酒,又是去年病”,清代词人纳兰性德的《红月·燕归花谢》“燕归花谢,早因循、又过清明”,等等,都为清明时节的祭祖扫墓覆盖了肃穆、哀伤的色调。

而清明雨更是这个时节无法抹去的特有景观。宋代柳永的《木兰花慢·拆桐花烂漫》“拆桐花烂漫,乍疏雨,洗清明”;赵令畤的《蝶恋花·欲减罗衣寒未去》“欲减罗衣寒未去,不卷珠帘,人在深深处。残杏枝头花几许?啼红正恨清明雨”;晏几道的《浣溪沙·二月和风到碧城》“万条千缕绿相迎,舞烟眠雨过清明”,饱含了诗人多少无处诉说的诗情。而那首耳熟能详的清明诗,则勾画出了一幅美丽忧伤的水墨画:春雨、牧童、酒家,诗人匆匆的步履牵引着一代文人对清明的无限感慨。

踏青

在春光明媚的清明前后,到郊外踏青,游山玩水,尽情地亲近自然,是清明节的另一项重要活动。旧时,清明时节众人春游的场景是非常盛大热闹的。这与另一个古老的节日——上巳节密切关联。上巳节形成于春秋末期,开始是在农历三月上旬的巳日,魏晋以后改为三月三日。上巳节早期最重要的节俗是祓禊(fú xì)。这种活动不仅是一种祛邪求占的巫术仪式,更是一种自由快活的春游。

上巳节诗句流传至今的非常之多。因其历来是文人雅士聚会吟诗的好时节,自古便有临水饮宴、曲水流觞的雅风,有借上巳节春光无限而描绘风光的,如唐代王维的《奉和圣制与太子诸王三月三日龙池春禊应制》“苑树浮宫阙,天池照冕旒。宸章在云表,垂象满皇州”,唐代卢纶的《上巳日陪齐相公花楼宴》“持杯凝远睇,触物结幽情。树色参差绿,湖光潋滟明”描绘了一派广阔无边、生机盎然的自然图景。有借此抒发忧国忧民之心的,如杜甫在《丽人行》中写道“灸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唐代宋之问的《寒食江州满塘驿》“吴洲春草兰杜芳,感物思归怀故乡。驿骑明朝发何处?猿声今夜断君肠。”字字句句道出家国之思、离乡之痛。我们从中体会到了古时的文人雅士在上巳节抒怀的畅意之感,也感受到祭扫坟墓沉重之后的轻松愉悦。

在融合了寒食节的吃冷食和扫墓以及上巳节的郊外踏青这三项习俗后,清明节的节日符号越加凸显——以户外活动为主,兼有肃穆、悲伤与轻松、欢乐两种情感氛围,让人们在明媚的春光里怀念过去,亲近自然,放眼未来;也让更多的人浸润在传统文化的温泉里,滋养内心,塑造品格;更让华夏古国悠悠千年文脉传承弘扬,绵延不绝。